楊宗氣跟他們家無冤無仇, 甚至還得了他們家不少的恩惠, 他的人品也還不錯, 實在不是那種會顛倒黑白, 胡言亂語的人。

他既然這麽說，那義的女鬼是有什麽原因在的。

葛青山跟白珍珍兩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太好看, 任憑誰知道了這樣子的事情之後, 臉色都不會好看的。

他們猜測是一回事兒，真證實了又是另外一回事兒。

“我去老楊家走一趟，去問問宗氣這孩子他究竟知道了些什麽。”

葛青山當機立斷地說道，雖然不太相信一個當娘的會害薄自己的孩子, 可是這這世界上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清楚？他們養了鬧鬧那麽久，也有了感情在，總不能就這麽看著鬧鬧有事兒吧？

“青山，你去一趟, 務必要弄清楚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兒。”

白珍珍叮囑了葛青山兩句，葛青山點了點頭，表示自己清楚了，之後他沒有在家裏面多做停留，拿了手電筒就離開了家。

葛青山走了以後, 白珍珍這心裏面還是有些不太踏實，她嘆了一口氣, 看著站在自己跟前的葛磊, 開口說道：“你說你三姐怎麽就會變成這個樣子？”

面對白珍珍的話, 葛磊無言以對, 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撫白珍珍，憋了好半天之後，方才從嘴裏面憋出來幾個字。

“娘，也許事情沒有那麽糟糕呢。”

他這樣子幹巴巴的安慰讓白珍珍苦笑了一聲：“你信麽？”

葛磊沈默。

他自然是不相信的。

房間陷入到了一片沈默之中，片刻之後，白珍珍呼出一口濁氣，開口說道：“好了，不說這事兒了，說說你吧，在學校裏面的生活還適不適應？手裏面的錢還夠不夠了？”

白珍珍突然把話題跳到自己的事情上面來，這讓葛磊楞了楞，不過很快便順著她的話說了下去。

葛磊已經是成年人了，不想讓自己的娘為自己操心，自然是報喜不報憂，說的全都是好話。

葛磊的話讓白珍珍焦躁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，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，過了大約摸半個小時的時間，在白珍珍都等得焦躁起來的時候，葛青山終於回來了。

“爹，發生什麽事兒了？你聽到了什麽了？”

從外面回來的葛青山臉色異常難看，很顯然，他是從楊宗氣那裏知道了些什麽事情，否則的話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。

“青山，你先別著急，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？你怎麽氣成這個樣子了？”

白珍珍溫柔的聲音安撫了葛青山暴躁的情緒，他接過葛磊遞過來的杯子，將裏面的白開水一飲而盡。

葛青山是個脾氣很好的男人，正常情況下他是不會氣成現在這個樣子的，然而從楊宗氣那裏得來的消息卻讓葛青山動了真火兒。

“珍兒，咱們怎麽養出來這樣子一個閨女？你說她怎麽能有那麽狠的心腸，啥也不說了，等到明天天一亮，咱們就讓她走，她是一刻都不能在這個家裏面待下去了，要是繼續待下去的話，誰知道還會闖出來什麽樣子的禍事？”

葛青山說了這麽多，讓他這麽生氣的真實原因卻遮遮掩掩的，一直都沒有挑明了，白珍珍有些急了，疊聲詢問道：“你倒是說話啊，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，你給我說給明明白白的，你現在這麽遮遮掩掩的，是不是想急死我？”

見白珍珍惱了，葛青山這才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股腦地倒了出來。

先前葛青山去找了楊宗氣，一開始的時候楊宗氣還吞吞吐吐，顧左右而言他，不肯將實情告訴葛青山，只是說讓他註意著點兒，不要讓葛渺跟鬧鬧單獨相處，不要讓她有機會把鬧鬧給帶走了。

楊宗氣越是這樣子，葛青山心裏面越是懷疑，越是想要知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兒。

“宗氣，你要是不跟叔說發生了什麽事情，叔怎麽能安心？你看在這麽多年的情分上，就跟叔說究竟是怎麽了，你非得要叔求你不成麽？”

葛青山都把話說到了這份上，若是繼續遮掩下去，倒是有些太過了，楊宗氣開始是不想說的，然而現在都到了這份上，他要是還不說，似乎就有點兒太對不起人了。

“葛叔，這話我跟你說了，你可別太生氣了，我不是嚼舌根，你得相信我。”

在說之前，楊宗氣先鋪墊了一番打底，見葛青山開始著急了，這才期期艾艾地說他聽到了什麽。

說來也是巧合了，就在昨天的時候，楊宗氣去田裏面幹活兒的時候，因為肚子不舒服，來不及回家，就先跑到小樹林裏面去解決生理問題。

他怕被人看著了，就選擇了一個比較隱秘的地方，然後開始解決自己的問題。

楊宗氣進到小樹林裏面沒有幾分鐘，便有一大一小兩個身影進入了小樹林裏面。

那個時候楊宗氣怕被人發現了，身體高度緊張了起來，連一點兒聲音都沒有發出來。

從外面進來的人是葛渺跟鬧鬧兩個人。

楊宗氣是認識她們的，也知道她們是母女兩個，她們兩人就在楊宗氣藏著的地方前不足四米遠的地方站定了，因此他們所說的話楊宗氣也聽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。

“鬧鬧，你跟娘去城裏面好不好？你跟娘去城裏面之後，能住樓房，能穿漂亮的花裙子，還能認識好多的城裏人，你跟娘走好不好？”

聽到葛渺說的這些話之後，楊宗氣當時還覺得葛渺是個很不錯的女人，雖然先前不告而別那麽久，不過聽說一直都有寄錢回來，現在發了財之後，又想接女兒一起過去享清福。

這對個閨女都這麽好，她也算是個善心的人了。

葛渺說了這麽多的話，又是哄又是勸的，態度一直都很好，她表現的就像是一個真心疼愛女兒的母親一樣。

楊宗氣以為鬧鬧會同意葛渺的提議，跟葛渺一起進城去的，畢竟她描繪的那生活是那麽好，只有傻子才會不去呢。

然而鬧鬧偏偏就是這樣子的傻子。

“你不是我娘，我也沒有娘，我不會跟你走的，我不想住大樓房，我不想穿花裙子，我不想認識什麽城裏人，我就想在這裏待著，我不跟你走，你不要跟我說了。”

鬧鬧對待葛渺的態度差勁的要命，葛渺說了再多話，就跟對牛彈琴一樣，鬧鬧完全不搭理她。

那會兒葛渺想要去抱鬧鬧，結果卻被鬧鬧給掙脫開了，鬧鬧甚至推了葛渺一把，險些把葛渺給推摔跤了，葛渺踉蹌了幾步，險些摔在了地上，扶著一邊兒的粗樹幹才站穩了身體。

鬧鬧就趁著這樣的功夫，如同泥鰍一樣從葛渺身邊滑走了，從頭至尾都沒有一丁點兒的留戀。

“鬧鬧，你等等，鬧鬧，你回來！”

葛渺先頭溫聲軟語地喊，然而見鬧鬧頭也不回地跑，她便有些氣急敗壞了起來，聲音也提高了不少。

剛剛被鬧鬧推了那一下，雖然她沒有摔倒了，但是也扭到了腳腕，腳腕上的疼痛讓她沒有能及時追上去，眼睜睜地看著鬧鬧就這麽跑遠了，脫離了她的視線。

躲在不遠處的楊宗氣看到葛渺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，越來越扭曲，她的憤怒之意無從發洩，一掌拍在了旁邊的樹上面。

“果然沒有養在自己跟前的就是不一樣，我當年那麽辛苦生下她，為了她受了那麽大的罪，結果她這個死丫頭一點兒都不知道感激！”

葛渺變臉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一些，前後差距有些大，直接就把楊宗氣唬得一楞一楞的，完全不知道她究竟是幾個意思。

剛剛那不還是個溫溫柔柔的好娘親模樣麽？怎麽轉臉之間就變成了這個樣子？見識了她前後變臉的速度，楊宗氣更是大氣也不敢出，忍著兩條因為蹲得時間長而變得酸酸麻麻的腿，繼續蹲在原地沒有動彈。

他以為葛渺很快就離開了，然而事實卻告訴他，他想得有點兒多了。

葛渺沒有走，反而開始一個人自言自語了起來。

“死丫頭片子，簡直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！”

“我也是為了她好，這破地方待著有什麽前途？”

“老王已經答應我了，可以把她帶回去，也能把她當成親閨女一樣看待了，在城市生活不比農村好麽？”

“能進老王家的門不好麽？就算是以後嫁給一個腦子不清楚的憨傻貨，可是有我護著，能吃什麽虧？”

葛渺自言自語著，開始的時候還有些底氣不足，可是越說卻越覺得自己有道理，那底氣也變得越來越足了起來。

能跟她進城是好事兒，能過上更好的生活是好事兒，哪怕未來要嫁給一個智力低下的人，都是好事兒。

葛渺自言自語說了很多的話，楊宗氣把她所說的那些話拼接到了一起，獲得了一個極為可怕的事情真相。

原來所謂的好娘親，想要帶自己的閨女去享福什麽的全都是假的，終歸到底她還是為了自己。

等到葛渺走了之後，楊宗氣的腿已經徹底麻了，起來的時候險些沒站穩，摔進了自己排出的汙穢之物裏面。

他沒有想到自己方便一通之後卻聽到了這樣子的隱秘之事，一方面他覺得這孩子是葛渺自己生出來的，不論對孩子做什麽事情，都是應當的。

可另一方面，他又覺得鬧鬧挺可憐的。

年紀小小的時候就沒有了爹娘，這好不容易娘回來了，卻又是另有所圖的。

她才是個八歲的小閨女，若是被葛渺帶回去了，那就是給個癡傻貨當童養媳的命，就算是吃穿不愁，可嫁給一個傻子能有什麽樣的未來？

楊宗氣糾糾結結了很長時間，折騰了一天一夜，最後終於把一切都想清楚了。

轉天他就去了葛青山他們家，原本是要把這事兒告訴葛青山的，然而見到葛磊的時候，葛磊幫他治了病，他也就順便把這事兒給告訴了葛磊。

不過說的時候他遮遮掩掩的，也沒有將事情說明白了。

到底這事兒是偷聽來的，當時還是那麽一種尷尬的情況下，他也不好說的明明白白的，這麽半遮半掩的，既提了醒，也不會把自己摻和進去。

楊宗氣將一切都計算的很好，可是萬萬沒有想到葛青山竟然會來找他，詢問他究竟知道些什麽。

對著葛磊的時候他尚且還能遮遮掩掩的，然而在對著葛青山的時候，他卻不能再遮掩了。

楊宗氣掐頭去尾，略過自己在做的事情，將他聽到看到的那些話原原本本的告訴了葛青山。

得知了一切真相之後，葛青山氣得不輕，實在想不到葛渺竟然是這樣子的一個人。

為了自己能站穩腳跟，把自己的閨女貢獻出去，給一個癡傻的人當童養媳，她究竟是多狠的心腸，才能想出這樣子的主意來？

聽完了葛青山所說的話之後，白珍珍險些沒氣暈過去。

從前她就知道葛渺天性涼薄自私，可是她怎麽也沒有想到，她竟然對自己的親骨肉都能狠下心來對待。

十月懷胎，一朝生產，到底是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，她怎麽就能做出這樣子的事情來？

難怪今天她想要偷偷摸摸地把鬧鬧給帶走了，恐怕是她自己都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地道，不敢讓他們知曉了。

若是楊宗氣沒有聽到她的打算，若是他們今天沒有來得及攔下她，那她就這麽把鬧鬧給帶走了，他們甚至都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去把人給找回來。

“氣死我了，我怎麽生出來這麽一個閨女？葛磊，你去把人給我叫來，我要好好問問她，問問她究竟是怎麽想的，問問她心腸怎麽能那麽狠毒！”

白珍珍著實被氣得不輕，胸膛起伏的幅度有些大，她的聲音也不由自主地拔高了，若不是葛青山他們攔著，她自己怕是要沖過去跟葛渺掰扯了。

“珍兒，好了好了，你先甭生氣了，將事情捋清楚了在說，你現在去能怎麽辦？還能這時候把她給攆出去麽？這黑天瞎地的，她能去哪兒？”

葛青山又是哄又是勸，好不容易將白珍珍給哄好了。

白珍珍呼哧呼哧喘著氣兒，臉色因為憤怒而變得通紅。

葛磊見狀，嘆了一口氣，跟著葛青山一起安撫著白珍珍。

葛磊還從來都沒有見過白珍珍氣成現在這種樣子，恐怕葛渺做出來的事情是真的傷了白珍珍的心。

“二蛋，你先回房間去吧，這裏有我呢，我會勸說你娘的，你別擔心。”

“爹，你一個人真行麽？”

“沒事兒的，你回去吧。”

看樣子葛青山是有什麽私密話要單獨跟白珍珍說，自己留在這裏確實是不太合適，葛磊想了想，也就沒有在這裏繼續留下去了。

“那我先回去了。”

說完這句話之後，葛磊便離開了。

等到他走了之後，葛青山把房門關上插好，這才帶著白珍珍回了房間。

“青山，你說三丫頭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？我不想在聽她的話了，也不想在見到她了，明天你就讓她走。”

“行行行，明天天一亮我就讓她走，你別生氣了，犯不著，這人的性格生下來就註定了，你想再多都沒有用。”

白珍珍仍舊處在憤怒之中，她看著葛青山，怒氣絲毫不減：“你明天就把她帶回來的所有東西全都給她，她給的那些錢也全都給她了，那些臟錢我一個子兒都不想要，想到她打的主意我就惡心。”

“好好好，都聽你的，你別生氣了，犯不著，要是為她氣壞了身體，這多不劃算？”

在葛青山接連不斷的安撫之下，白珍珍好歹是恢覆了過來，沒有像是先前那麽生氣了。

“累了嗎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那你睡吧。”

說著葛青山鋪好被褥，伺候著白珍珍睡下了。

另一邊兒，葛磊回到了房間裏面，葛嚞立馬湊了過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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